柴进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,当年在江湖上闹的风生水起的时候,连宋江都对他佩服得不得了。不仅因为柴进家大业大,世袭的皇亲国戚,家里使奴唤婢,骡马成群,富甲一方,而且因为柴进为人仗义疏财,接济了不少天下英雄好汉。因此柴大官人的名号绝对不是浪得虚名。可惜这样的人物为何不能在梁山上一呼百应,笑傲群雄,却甘愿听从纹面小吏宋江的差遣,甚至连排名也在第十位,以柴进的财力物力,为何落到这一步田地,昔日江湖老大的地位缘何不再?
其一,柴进家里阔绰的时候,刚开始很喜欢和豪杰在一起谈文论武,不过大家和柴进在一起有压力。因为柴进做人喜欢排场,追求的是无限风光的场面:行了半里多路,只见远远的从林子深处,一簇人马来。但见:人人俊丽,个个英雄。数十疋骏马嘶风;两三面绣旗弄日。粉青毡笠,似倒翻荷叶高擎;绛色红缨,如烂熳莲花乱插。飞鱼袋内,高插着描金雀画细轻弓。狮子壶中,整攒着点翠雕翎端正箭。牵几只赶獐细犬,擎数对拿兔苍鹰。穿云俊鹘顿绒绦,脱帽锦雕寻护指。标枪风利,就鞍边微露寒光。画鼓团簇,向鞍上时闻响震。辔边拴系,都缘是天外飞禽。马上擎抬,莫不是山中走兽。好似晋王临紫塞,浑如汉武到长杨。那簇人马飞奔庄上来,中间捧着一位官人,骑一疋雪白卷毛马。马上那人,生得龙眉凤目,皓齿朱唇,三牙掩口髭须,三十四五年纪。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,身穿一领紫绣团龙云肩袍,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绦环,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,带一张弓,插一壶箭,引领从人,都到庄上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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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二,柴进是一个高大上的人,和别人往往善始不能善终,因此武松才在柴进府上诉说自己的不平。书上写道:柴进唤一个庄客,点一碗灯,引领宋江东廊尽头处去净手。便道:“我且躲杯酒。”大宽转掇出前面廊下来,俄延走着,却转到东廊前面。宋江已有八分酒,脚步趄了,只顾踏去。那廊下有一个大汉,因害疟疾,当不住那寒冷,把一掀火在那里向。宋江仰着脸,只顾踏将去,正踩在火掀柄上。把那火掀里炭火,都掀在那汉脸上。那汉吃了一惊,惊出一身汗来。自此疟疾好了。那汉气将起来,把宋江匹胸揪住,大喝道:“你是甚么乌人,敢来逍遣我!”宋江也吃一惊,正分说不得。那个提灯笼的庄客慌忙叫道:“不得无礼!”这位是大官人的亲戚客官。”那汉道:“客官,客官!我初来时也是客官,也曾相待的厚。如今却听庄客搬口,便疏慢了我。正是‘人无千日好,花无摘下红。’”却待要打宋江,那庄客撇了灯笼,便向前来劝。正劝不开,只见两三碗灯笼,飞也似来。柴大官人亲赶到说:“我接不着押司,如何却在这里闹?”那庄客便把踩了火掀的事说一遍。柴进笑道,便叫:“大汉,你不认的这位奢遮的押司?”那汉道:“奢遮,奢遮!他敢比不得郓城宋押司少些儿!”柴进大笑道:“大汉,你认的宋押司不?”那汉道:“我虽不曾认的,江湖上久闻他是个及时雨宋公明。且又仗义疏财,扶危济困,是个天下闻名的好汉。”柴进问道:“如何见的他是天下闻名的好汉?”那汉道:“却才说不了,他便是真大丈夫,有头有尾,有始有终。我如今只等病好时,便去投奔他。”在武松心目中,柴进是一个有始无终有头无尾的人。
其三,柴进和人相处,只是把人当下人,宋江和人相处,把人当兄弟。柴进号称小孟尝,孟尝君是战国时四君子之一,门下有三千门客,尽管孟尝君对这些人很厚道,但很显然孟尝君和他们的关系不是对等的。这和柴进非常相似,尽管也挥金如土,其他人未必痛快。宋江待人犹似兄弟,过了数日,宋江将出些银两来,与武松做衣裳。这便是宋江的心细之处。柴进知道,那里肯要他坏钱。自取出一箱段疋绸绢,门下自有针工,便教做三人的称体衣裳。如果不是宋江提醒,柴进如何给武松做衣服。相伴宋江住了十数日,武松思乡,要回清河县看望哥哥。柴进、宋江两个,都留他再住几时。武松道:“小弟的哥哥多时不通信息,因此要去望他。”宋江道:“实是二郎要去,不敢苦留。如若得闲时,再来相会几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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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松相谢了宋江。柴进取出些金银,送与武松。武松谢道:“实是多多相扰了大官人。”武松缚了包裹,拴了梢棒要行。柴进又治酒食送路。武松穿了一领新纳红袖袄,戴着个白范阳毡笠儿,背上包裹,提了哨棒,相辞了便行。宋江道:“弟兄之情,贤弟少等一等。”回到自己房内,取了些银两,赶出到庄门前来,说道:“我送兄弟一程。”宋江和兄弟宋清两个送武松。待他辞了柴大官人,宋江也道:“大官人,暂别了便来。”三个离了柴进东庄,行了五七里路。武松作别道:“尊兄,远了,请回。柴大官人必然专望。”宋江道:“何妨再送几步。”路上说些闲话,不觉又过了三二里。武松挽住宋江说道:“尊兄不必远送。常言道:“送君千里,终须一别。宋江指着道:“容我再行几步。兀那官道上有个小酒店,我们吃三钟了作别。”三个来到酒店里。宋江上首坐了,武松倚了俏棒,下席坐了。
宋清横头坐定。便叫酒保打酒来。且买些盘馔果品菜蔬之类,都搬来摆在卓子上。三个人饮了几杯,看看红日平西。武松便道:“天色将晚,哥哥不弃武二时,就此受武二四拜,拜为义兄。”宋江大喜。武松纳头拜了四拜。宋江叫宋清身边取出一锭十两银子,送与武松。武松那里肯受,说道:“哥哥客中自用盘费。”宋江道:“贤弟不必多虑。你若推却,我便不认你做兄弟。”武松只得拜受了,收放缠袋里。宋江取些碎银子,还了酒钱。武松拿了梢棒。三个出酒店前来作别。武松堕泪,拜辞了自去。宋江和宋清立在酒店门前,望武松不见了,方才转身回来。这时候柴进并没想送。可见柴进对武松早已心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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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四,柴进不能尊重人,从洪教头那里也可以看出端倪。洪教头当日也是个人物,可当林冲来访的时候,柴进却嫌洪教头说话不漂亮,故意激怒林冲,戏耍洪教头。柴进一来要看林冲本事,二者要林冲赢他,灭那厮嘴。柴进道:“且把酒来吃着。待月上来也罢。”当下又吃过了五七杯酒,却早月上来了,照见厅堂里面如同白日。柴进起身道:“二位教头较量一棒。”林冲自肚里寻思道:“这洪教头必是柴大官人师父,不争我一棒打翻了他,须不好看。”柴进见林冲踌躇,便道:“此位洪教头也到此不多时。此间又无对手。林武师休得要推辞。小可也正要看二位教头的本事。”柴进说这话,原来只怕林冲碍柴进的面皮,不肯使出本事来。后来一阵比试之后,洪教头被羞得自投外庄去了。
可见,柴进虽然是皇家贵胄,但是因为自视甚高,尽管挥金如土,仗义疏财,但由于和江湖好汉有差距,又觉得自己系出名门,哪里会想到自己日后也会逼上梁山,因此和好汉们的关系不是很亲密,最后怎么也坐不了老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