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悟空传》近日上映,一个追求自由的孙悟空形象呈现于大屏幕。作为《西游记》中的第一主人公,孙悟空出面收拾掉了取经路上的大部分妖魔,他火眼金睛,善识妖魔;本领高强,无往不胜;历经险恶,而赤子之心不变。自古至今,孙悟空的形象就受到人们的喜爱。毛泽东曾写出“金猴奋起千钧棒,玉宇澄清万里埃”的诗句来表达对它的喜爱。那么,《西游记》中悟空形象的本意到底为何?其中又有怎样的隐喻呢?
悟空的“身世”之谜
《西游记》第一回说:“花果山山顶有一块仙石。盖自开辟以来,每受天真地秀,日精月华,感之既久,遂有灵通之意。内育仙胞。一日迸裂,产一石卵,似圆球样大。因见风,化作一个石猴。”
小说家语焉不详,引出后世一片猜度之议。《宋高僧传》中曾记载:在唐代,真有一位高僧名叫“释悟空”。这位悟空高僧本是京兆云阳人,俗名叫车奉朝,是后魏拓跋氏的远亲。开元年间,张韬光奉唐皇命赴西域出访,身为左卫径州府别将的车奉朝作为使团成员随行。张韬光完成使命回了国,车奉朝却因重病留下了。病中他发愿,只要能康复就出家为僧。结果病真的好了,他就投了西域法师舍利越摩为师,法号悟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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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落发后的释悟空想家,舍利越摩于是亲手书写了一夹经文以及一枚佛牙舍利赠别。释悟空走到睹货国时遇到一片小海,刚走到南岸,大地就开始摇动,阴云密布、暴雨如注,闪电齐发还夹带着冰雹。这时听到有商人说,龙神发怒了,肯定是你们谁偷带了佛舍利这样的奇珍异物,带了就赶快投于海中。释悟空连忙向龙神忏悔,几个时辰后,雨雹才停。在龟兹的莲花寺他又遇一位法师善于传译,悟空把携带的经文拿出来请他翻译,译好后回到长安,被皇帝安置到跃龙门使院,一直到“退休”。
释悟空的经历更像是悟空与玄奘故事的合体。至于悟空到底从何来,文坛上两位重量级大师鲁迅与胡适也争吵了一番。
鲁迅认为孙悟空形象应是来自中国民间传说中的淮泗水怪“无支祁”。无支祁的形状像猿猴,塌鼻子,凸额头,白头青身,火眼金睛,常在淮水兴风作浪,危害百姓。
传说禹治淮水时,无支祁作怪,风雷齐作,木石俱鸣,最后被禹手下的猛将庚辰制服。无支祁虽被抓,但还是击搏跳腾,谁也管束不住。于是禹用大铁索锁住了他的颈脖,拿金铃穿在他的鼻子上,把他镇压在淮阴龟山脚下,从此淮水才平静地流入东海。
胡适则在《<西游记>考证》中与鲁迅唱起了反调:“我总疑心这个神通广大的猴子不是国货,乃是一件从印度进口的。也许连无支祁的神话也是受了印度影响而仿造的。”胡适在印度史诗《罗摩衍那》里找到了神猴“哈奴曼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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哈奴曼是印度教神话中最著名的猴子,是风神和母猴安阇那之子。相传,哈奴曼得道于始祖大梵天的真传,功夫与法力举世无双。他手持虎头如意金棍,专为天地冥三界除恶扬善。哈奴曼善于腾云驾雾,聪明非凡,其面容和身躯还可随意变化。又有说,哈奴曼面如红宝石,毛色金黄,身躯高大,尾奇长,吼声如雷,力大无比,可移动山岳,可捕捉行云,可倒空江海。哈奴曼最有名的功绩是施展法力,进军楞伽岛,打败了十头魔王罗波那,帮助罗摩王子救出心上人。
悟空的夫人不是阿紫
《大唐西域记》中并没有孙悟空,孙悟空直到宋代《大唐三藏取经诗话》中才正式登场,说是西行取经的法师遇到了一个白衣秀才,秀才自称:“花果山,紫云洞,八万四千铜头铁额猕猴王。我今来助和尚取经。”法师当时就改称秀才为“猴行者”,同赴西天。“猴行者”多半是孙悟空的最早雏形。
元代杨景贤六本杂剧《西游记》中的孙悟空更奇妙,悟空原来有一个大家庭,有弟兄、姊妹五人,“大姊獅山老母,二妹巫枝祇圣母,大兄齐天大圣,小圣通天大圣, 三弟耍耍三郎。”孙悟空只是“通天大圣”,“齐天大圣”是他哥,一家人“喜时攀藤揽葛,怒时搅海翻江”,没一个省油的灯。孙悟空尤为过分,“我盗了太上老君炼就的金丹九转炼得铜筋铁骨,火眼金晴。”
孙悟空还有一个妻子,不过不是《悟空传》中的阿紫,而是一个无名的金鼎国女子。孙大圣对妻子还是很疼爱的,偷王母娘娘仙桃时,还不忘专门去偷了一件仙衣,“与夫人穿着”。这对一只恣意狂闹的猴子来说,在天宫里的美酒、仙桃面前,还能想起来这么一件事,是多么的不易。看到悟空像八戒一样对世俗存有各种眷恋,令人好不适应。
悟空的宗教隐喻
孙悟空被看作是“心猿”的象征,白龙马则喻指“意马”。古人常用猿猴的攀缘跳跃、野马的奔驰来形容心念不安分。为了不让人“心猿意马”,所以要心有约束,于是“紧箍儿”就戴到了心猿孙悟空的头上。
约束有了还须修行,在《西游记》中,向西游而不是向东游,是因为西方代表虚空,认识到空是成佛的前提,心猿西游,就是人们修心成佛的喻示。孙悟空的名字也可以解为对“空”的觉悟,“悟”字拆开即为“吾心”空。
孙悟空拿手的七十二变和“筋斗云”也有暗喻。七十二般变化是人的心理活动,佛教中说心念一起,便可包罗大千世界,人心会有多种变相。“筋斗云”则是“思绪翻腾”的形象说法,悟空“腾云驾雾”就是心念在驰骋,翻个“筋斗云”有“十万八千里”。在中国流行的大乘佛教认为人只要悟道,可以立地成佛,所以唐僧走N久的路程去西天圣地,孙悟空一个筋斗就能到。人心一念善便在佛国,一念邪便落秽土,“筋斗云”的里程表与唐僧到西天的距离相同不是巧合。
至于孙悟空的武器金箍棒可长可短随心如意,则是心理活动和意念跳跃后所形成的“主张”。《西游记》第七回中就将金箍棒称为“柱杖”。“柱杖”通“主张”,心有主张,便可意志坚定,产生力量,才可以大闹天宫,搅乱乾坤;可以降妖伏魔,取来真经。第五十一回中,悟空被青牛老怪的法宝收了金箍棒,登时没了“主张”,到天上请救兵时,前倨后恭,被人嘲笑,可见丢了“主张”,行动立刻进退失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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悟空师徒四人加上白龙马一路西行,历尽苦难,是修行的必经过程,路上遇到的妖魔是人在修道时心魔丛生。佛家常说六根清净,六根是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,六根不清净就会产生喜、怒、爱、思、忧、欲六识,也就是内心的欲念。如何让六根清净呢?
《西游记》第十四回,孙悟空一心一意认了唐僧为师,保护他去西天取经,路遇六个毛贼——“眼看喜”、“耳听怒”、“鼻嗅爱”、“舌尝思”、“身本忧”、“意见欲”。这六个毛贼的名字充满了喻意,全都是佛经里六根不净的恶果,所以孙悟空将它们一棒打杀,六根登时清净,修心的“西游”之行有了一个好的开端。很快在“蛇盘山鹰愁涧”又收服了“意马”小白龙,“心猿意马”都归服了,九九八十一难后,心猿悟空已然成为“斗战胜佛”,西游取经也就成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