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成帝有一名妃子班婕妤,温良贤德,才情出色,非常美貌,成帝一度非常宠爱她;为了能够时刻与她形影不离,特别命人制作了一辆较大的辇车,以便同车出游。不过,班婕妤不领这个情,她只想辅佐自己的夫君成为盖世明主,说:“圣贤之君,都有名臣在侧。而夏桀、商纣、周幽王,才有嬖幸的妃子在座,我如果和你同车出进,那你就跟他们很相似了。”把成帝闹得很无趣,只好拉倒。
事情传到太后那里,太后对这个婕妤大加赞赏。但要知道,丈夫和婆婆对女人的认知是不同的。对儿子有掌控欲的婆婆,既想要多生孙子,又恨不得儿子的性生活越差越好,矛盾得很呢。班婕妤把忠臣的那一套全搬到闺房里来,可惜汉成帝从此冷落班婕妤,开始宠爱赵飞燕姐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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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位美女犯的错误是:放着大有前途的宠妃不做,把改造男人当作自己的终极工作。不要妄图改造和调教别人,何况是皇帝?当了太后和朝廷喜欢的道德模范,就当不成皇帝眼中娇滴滴的宠姬了,两者只能挑一个。
幸好,班婕妤还是有见识的,没有在失宠的路上哀怨地一条道路走到黑:最后她自请前往长信宫侍奉王太后,在一个老太婆身边呆了半辈子,安全地做她冰清玉洁的才女去了。既然谁也指望不上,人也就变聪明了。
失恋这种事,最怕的不是失去别人,而是迷失了自己;爱人变心算不上天大的事,时间流逝痛苦也会流逝,怕就是怕自己永远是一个loser——既是失恋者,又是失败者,迷失了自我,爬都爬不回去了。多数女人的痛苦,是后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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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点,班婕妤应该学比她早几十年的平阳公主。平阳公主是汉武帝的姐姐,《史记》关于她的记载只有两段,但就是这个长公主,与大汉江山的巩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。她献给弟弟的歌姬卫子夫成为皇后,稳定后宫38年;她推荐给弟弟的“绝世佳人”李夫人,是弟弟的最爱;她的家奴、第三任丈夫卫青,又为汉帝国的抗击匈奴立下大功,连带着卫青的外甥霍去病都能帮着打江山。
从一开始,平阳公主就是一个工于心计、收放自如的女人,从根本无法置喙政治的地方,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谋得了权力的保障;然而,因为她的利己从来不损人,一点也不讨厌。
平阳公主的早慧,体现在她对政治与爱情之间的抗衡有着敏锐的观察和清楚的认知。台湾小说家陈骏青在小说《平阳公主与卫青》中虚拟了一段她与母亲王娡的对话:“娘!我只问您一件事,您是愿意当大汉皇后,还是当父皇的宠妃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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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不单纯是一个鱼与熊掌能否兼得的问题,也不仅仅是权力和爱情的选择题。其实放在任何年代都一样:要么就投身到轰轰烈烈大悲大喜的理想追求中去,要么就干脆选择平庸的幸福。选择A有选择A的痛快,选择B有选择B的舒服,只要一头扎下去,求仁得仁何所怨?只怕两边都不彻底,两边都想要,这就不好了。平阳公主的母亲王太后选择了权力,卫皇后选择了安全,她们都不贪心;而阿娇皇后则是既要权力又要爱情,终于,活得特别难堪。
平阳公主内心很拎得清:大节不亏小节不拘,头脑清醒,既追求权力带来的安全感,又保持对权力的距离与克制。平阳公主没有委屈着自己,活得兴兴头头的,府中天天歌舞擅场,自得其乐;平阳公主在第二任丈夫夏侯颇死了之后,她还与左右的侍从讨论在长安的列侯里面谁能够作她的丈夫,讨论的结果是卫青最合适,她也就快快乐乐地嫁给了这个她从前的侍卫和家奴。其时,卫青已官拜大将军,妹妹是皇后,三子封侯。
在伴君如伴虎的汉武帝身边,卫青始终谨小慎微,不骄不躁;除去功名利禄的外在之物,这样的男人内心世界应当也能匹配得上平阳公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