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可卿死之前曾托梦给王熙凤,交代了许多事情。我一直有个疑问,秦可卿为什么一定要托梦给王熙凤,而不是其他人?比如她的弟弟秦钟,他的父亲秦业,家人应该更有资格被托梦才是,但为什么秦可卿偏偏选择了王熙凤而不是别人呢?我想,大致应该有这样几层原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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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一是王熙凤与秦可卿的关系。秦可卿托梦时对王熙凤说“因娘儿们素日相好,我舍不得婶子,故来别你一别。”由此可见二人关系之亲密。以王熙凤的泼辣和手段,轻易是不会示弱更不会伤心流泪的,但当她听尤氏说秦可卿病倒后,“眼圈儿红了半天。”这与黛玉初进贾府时王熙凤听说姑妈去世时“便用帕拭泪”是有区别的,一个是真情流露,一个是为了奉承贾母。
原文中也多次写到二人关系,贾敬生日王熙凤饭后去看秦可卿,秦可卿曾说“除了婶子倒不用说了,别人也从无不疼我的,也无不和我好的。”又说“就是婶娘这样疼我,我就有十分孝顺的心,如今也不能够了。”从秦可卿的话中,可见王熙凤对秦可卿是真情不假。
凤姐看望病中的秦可卿,听了秦可卿的一番话,“心中虽十分难过,但恐怕病人见了众人这个样儿反添心酸,倒不是来开导劝解的意思了。”可见凤姐对可卿之贴心,凤姐走之前,“不觉得又眼圈儿一红”,然后说“我得了闲儿必常来看你。”凤姐这话不是随口说说。后文“且说贾瑞到荣府来了几次,偏都遇见凤姐儿往宁府那边去了。”可见,凤姐兑现了诺言,她先后多次去看望病中的秦可卿。秦可卿在宁府没有可以说知心话的人,王熙凤在荣府除了平儿也没真正的朋友,她们娘儿两个应该都是彼此最知心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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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此以外,从公事上来看,王熙凤和秦可卿当时分别是两府里的管事之人,用现在的话说,俩人都是总经理,地位均等,职位相同,平时要处理的事自然都一样,属于能聊得来的同行。托梦给王熙凤,她更能感同身受,所以凤姐听了可卿的话,“心胸大快,十分敬畏。”
其二是王熙凤的能力和地位。秦可卿托梦时对王熙凤说“还有一件事心愿未了,非告诉婶子,别人未必中用。”又说“婶婶,你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,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不能过你,……”从秦可卿的话里我们可以有两个方面的理解。
一个是此时的王熙凤正是大权在握之时,聪明干练,做事果断,就像贾珍对她的评论“从小儿大妹妹顽笑着就有杀伐决断,如今出了阁,又在那府里办事,越来历练老成了。”由此可见王熙凤的办事能力。
还有一个即是从秦可卿的角度来理解,除了王熙凤,托梦给其他人“未必中用”,此时,只有王熙凤有能力完成她未了的心愿。如果王熙凤像李纨一样不管事,像王夫人一样吃斋念佛,像邢夫人一样只顾自己,那她自然无法成为合适人选。此时的王熙凤,是荣府管家,手握实权,如果她听从了秦可卿的劝告,她是有足够的能力完成秦可卿临终嘱托的。
从整个贾府层面来分析,王熙凤属于贾府的孙媳辈,后面有贾母、王夫人坐镇,身边有平儿这样的聪明之人辅佐,掌握着一府里的大小事务和财政大权,自己年纪又轻,要完成秦可卿的心愿,简直不费吹灰之力。其三是秦可卿的身份。关于秦可卿的身份,后世诸多解读,最广为人知的莫过于刘心武的解读,说她是废太子胤礽之女,对此,我不发表任何看法,我坚持我的不脱离文本的解读方式。贾宝玉神游太虚幻境时,我们知道,可卿乃警幻仙姑之妹,宝玉入梦出梦皆是警幻授意可卿引领,而警幻仙子之所以授意可卿引领宝玉入梦,乃是为荣宁二公魂灵所求,为的是点醒宝玉,或他可成扶贾府大厦之将倾之人,但未成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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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次可卿离世前入王熙凤之梦,我个人理解,极有可能亦是警幻仙姑授意,将王熙凤看成是宝玉之后能够拯救贾府于既亡的第二人选,也是当时的不二人选。于是她入王熙凤之梦后,才说了“树倒猢狲散”“盛筵必散”这些俗语,想以此警醒王熙凤。
宁荣二公魂灵嘱托警幻仙子时,曾说“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,功名奕世,富贵传流,虽历百年,奈运终数尽,不可挽回者。”后文秦可卿入王熙凤之梦时,也说“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,已将百载,一日倘或乐极悲生,若应了那句‘树倒猢狲散’的俗语,岂不虚称了一世的诗书旧族了!”由此,我断定,秦可卿入王熙凤之梦乃是警幻二次授意,意欲再次点醒有力拯救贾府之人。
综上,秦可卿托梦王熙凤是必然的结果,那么我们不妨再大胆一些,除了王熙凤,秦可卿在此之前有没有可能托梦给王熙凤以外的人?比如林黛玉?因为前文曾交代过,警幻仙子本来是要接“绛珠妹子的生魂前来游玩”,后来却引了宝玉入梦,再无提及此事,那么秦可卿有没有可能在临终前入黛玉之梦做一番劝慰呢?再者,秦可卿是养父秦业从养生堂抱来的女儿,她临终前会否入养父之梦,感激养育之情?或交代一些秘事?这都不得而知,因为此后不久,秦业也病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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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可卿托梦内容
秦可卿托梦的第一个内容是我们家赫赫扬扬,已将百载,倘或乐极生悲,应了“树倒猢狲散”的俗语,岂不虚称了一世诗书旧族了?
秦可卿托梦的第二个内容就是如何给贾氏家族留后路?《红楼梦》故事刚开始,曹雪芹就借秦可卿托梦暗示贾府将来必然被抄家。秦可卿说做两件事可以保家族的永全。一是祖茔,二是家塾。简单地说,就是在祖茔边多置田产并把家塾设到这里。这样就能保住家族最后的退路。
秦可卿托梦的第三个内容是预告贾府将要有一件“烈火烹油,鲜花着锦”的喜事,秦可卿提醒王熙凤,纵使有喜事,也不要忘了“盛筵必散”的俗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