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很长一段时间内,史学家都搞不清楚太平天国的天王洪秀全到底有多少妻妾。
甚至,连起事前的洪秀全有多少个妻妾也不容易搞清楚。
1849年11月,洪秀全远在广西紫荆山区酝酿起义,长子洪天贵福在广东花县官禄村出生了,生母就是洪秀全的原配正妻赖莲英。
然而,洪天贵福并不是洪秀全的第一个儿子。
洪天贵福后来被清军俘获,写有供状,上面说:“我有两个兄弟,均系十一岁,一名天光,封为光王,系第十二母陈氏所生;一名天明,封为明王,系第十九母吴氏所生。并有两姊三妹,均不同母的。”又说:“我自五岁随父到南京,六岁时读书,同一个姊子名天姣系长我十岁的,教我读书,并无先生。”
这里,给我们传递出这样几个信息:老洪共有三子五女——长子洪天贵福、次子洪天光、三子洪天明;长女名叫洪天姣,和洪天贵福不同母,比洪天贵福年长十岁。(实际上,洪秀全的次子是洪天曾,早年夭折;洪天光是三子,洪天明是四子,还有一个名叫洪天佑的幼子,过继给了杨秀清,称幼东王。女儿中除洪天姣外名字不可考)
所以说,洪秀全虽然高喊“一夫一妻”口号,但起义前,他的女人就不止一个。
洪天贵福是洪秀全的第三个孩子,却是长子,洪秀全异常重视。
洪秀全人在广西,家里的一切事务均交由族弟洪仁玕代为料理。
受洪秀全的嘱托,洪仁玕代为新生儿取名。
洪仁玕后来在“南昌府提讯逆酋供”回忆取名经过:“伪天王的儿子名贵福,诞生时有群鸟集于屋上飞鸣数日,众人皆知。伪天王因要把儿子取名,小的就预写纸条多张于筒内,用筷钳起,得天贵二字,伪天王不知何意,改取贵福二字。”
洪天贵福本人也在供状中说:“自少名洪天贵,数年前老天王叫我加个福字,就名洪天贵福。”
也就是说,洪天贵福的名字是经过多次改动的。首先,洪仁玕搞封建迷信,预写纸条多张于筒内,用筷钳起,命名为“天贵”。但洪秀全“不知何意”,并不满意,“改取贵福二字”,将洪天贵的名字改为洪贵福,后来又在其原名上添加一个“福”字,改称洪天贵福。
有趣的是,洪天贵福说:“父亲先封我为真王,外人误传真王二字为瑱。”
1850年6月,金田起义前夕,洪秀全专门派遣黄盛爵、侯昌伯两人潜赴花县,将自己的妻小一古脑接到了广西,并早早就册立了尚在襁褓中的洪天贵福为“幼主”,即将洪天贵福被立为太平天国的储君、洪秀全未来的接班人,可见洪全秀对这个儿子的重视程度。
这年,洪秀全驻跸江口圩石头脚陈公馆时,一口气娶了十五个妻;到永安州封王时,又加娶了三十六妻;而建都南京后,官书只称“娘娘甚众”——这个“众”字到底指代的数字是多少,就没有人说得清了。
究其原因,是洪秀全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,特意颁发《严别男女整肃后宫诏》,宣布“后宫姓名、位次永不准臣称及谈及”、“后宫面永不准臣下见”、“后宫声永不准臣下传”;进城后又划分前宫后宫,“外言永不准入,内言永不准出”,所有后妃外人“总称娘娘”。
署名为“武昌沈懋良撰”在所著的《江南春梦庵笔记》中称,在天王府里陪侍洪秀全的有爱娘、嬉娘、妙女、姣女等16个名位,共208人,24个王妃名下又有姹女、元女等7个名位,共960人,总妃嫔有1168人。再加上宫中服役的女官,共有2300多名妇女为洪秀全一个人服务。
不过,这个自称是在太平天国高层蒙得恩身边生活了十三年的“沈懋良”,经过太平天国史研究权威人士罗尔纲的大力考证,被证明身份有假,且《江南春梦庵笔记》一书破绽百出,这是一部伪书,所记均不可信。
所以,《江南春梦庵笔记》中所记录的关于什么嫔娘、爱娘、嬉娘、宠娘、娱娘、元女、妖女等等后妃的编号编制尚不可考证。
而从洪全秀于1857年发布的五百首《天父诗》里,人们倒是看到了不少后宫名号,并整理出大致脉络。
洪秀全的后妃中,最尊贵的为“正月宫”,接着是 “又正月宫”,往下则是被他本人称为“宫中最贵”的“两十宫”,“再往下应该是“副月宫”和“又副月宫”。“月宫”之下,即有“统教”、“提教”、“通御”、“正看”、“副看”等等。
至于有多少个后宫“娘娘”,诗中还是没透露。
这个谜底,直到洪天贵福被清军俘获后写供状时才揭晓。
洪天贵福在供述中说:“(我)年十六岁,在广东花县生长。父亲老天王洪秀全,今年五十三岁,有八十八妻。”
看,洪秀全真不愧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广东人,八十八个,数字大吉大利。
不过,洪天贵福又供述说:“我系第二房赖氏名莲英所出,现年四十多岁。”
这、这……怎么回事儿?
洪天贵福这一句供述彻底把后世研究太平天国史的人弄晕了。
洪天贵福的生母可是洪秀全的原配正妻赖莲英呀,怎么又成了第二房了?
有没有搞错?!
照理说,洪天贵福作为当事人,肯定不会搞错的。那么,问题出在哪儿呢?
而且,根据保存下来的洪氏族谱《万派朝宗》的多个版本,都记载着洪秀全的原配正妻子就是赖氏!洪天贵福说她是“第二房”,根本没有道理嘛。
然而,从太平天国的官书来看,赖莲英的封号是“又正月宫”,这“又”分明就是第二个,另一个的意思啊。
也就是说,赖莲英这个“又正月宫”前面还应该有一个地位是除了洪秀全这个“太阳”之外,最为尊贵的“正月宫”的。
看来,洪天贵福一口一句称“又正月宫”赖莲英为“第二个母后”是不会有错的了。
而且,在洪秀全的个人诗集《天父诗》中,他就明确要求其他“月宫”尊称赖氏为“二姊”,说“二姊”对其余后妃可以“当打则打当奏奏”,“头一炼正,第二遵旨,第三听二姊教”。
由此可见,“二姊”权力虽大,但却是老二,上面还压有一个老大呢。
那么,问题来了。洪天贵福的“第一个母后”、洪秀全的“正月宫”,也就是后宫里面的老大,到底是谁呢?
答案还得从太平天国唯一的一部官修史书《太平天日》中找。
这不找还好,一找,就找出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。
该书载:丁酉年(1837)三月初一日,洪秀全“被诏升天”,拜见他的“天父”上帝,领受了改造人间的圣命;作为上帝次子,上帝在天上给他匹配了一位“正月宫”,并且在他“升天”期间给他生了一个儿子,还没来得及起名。
“正月宫”并不在凡间,而在天上,是上帝给洪秀全迎娶的“天妻”!
而且,这位“天妻”还在戊申年(1848)十一月下旬 “下凡”过一回。
1848年十一月下旬,萧朝贵假托天兄耶稣下凡,采用“降僮”一类迷信手段,假扮成“天妻”附体,对洪秀全说,由“她”生下的、生活在天上的儿子已满12岁了,埋怨洪秀全“还不回朝”看看儿子,又说自己思念丈夫“心肠都激烂也”。
这自然是洪秀全和萧朝贵合演的一出双簧,目的是要神化洪秀全、震慑拜上帝会众。
既然天上已经有了这么一位“天妻”,那赖莲英就只能屈居第二,成为“二房”了。
所以说,洪天贵福称自己有八十八个“母后”,实际上是八十七个。
值得一提的是,按洪秀全所编造的戏路,洪天贵福已经被过继给了天兄耶稣,属于耶稣的儿子,也是个神仙级别的人物的,那么洪天贵福的生母赖莲英只能算“肉母”,见了耶稣的儿子就必须磕头。
在南京生活的日子里,洪天贵福就时时享受着生母赖莲英给自己磕头的生活。
对赖莲英来说,日子过得实在太憋屈了。
太平天国天历辛酉十一年(1861)的五月十六日,不甘寂寞的赖氏拿起了反击的武器,声称自己睡梦见到了上帝,上帝让她带话给洪秀全,说什么治国要“宽心胸”、“天下太平慢慢来”,很是威风了一把。
但这种威风只是暂时的。
洪天贵福在被俘后供称:“我妈与第四母余氏不和,父亲因将俩母均锁闭了好些时。那时我年纪尚小,不见母常行啼哭。我父在日,各王见我均须跪礼,母磕头礼我的。”
妻妾间不和,无非是争风吃醋,洪秀全的处理办法干净利索,两个一起关小黑屋,眼不见为净。而且,出来了,该跪拜跪拜,该磕头磕头,一切依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