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起宋朝皇帝宠幸的大臣们,那还真是不少。但能够先后受到两任皇帝宠幸的大臣,还真是没有几个,袁廓算是其中一个。然而,这位颇受两任皇帝宠幸的大臣,最后却死在了自己的暴脾气上。
说起来,袁廓是一个比较有处理政事能力的人才,他的一生几乎都奉献给了大宋王朝。他本是后蜀的进士,后来和他的国家一起归顺了宋太祖赵匡胤。
归顺宋朝不久后,他就在出任双流县主簿(县委秘书长)和西平县主簿时,立下了大功——帮助百废待兴的地方政府,发现了一万多名百姓未被登记在册。
对于人口紧缺的宋王朝来说,这是一个比发现金矿更让人感到高兴的消息。因为,金矿总有用完的那一天,而这一万多人则不一样。如果没有天灾人祸的情况下,这一万多人则只会越来越大。
这一万多人对于地方政府的具体意义是——每年可以征收巨额的人头税、田税等等税收,这将会是一笔巨大的财政收入。而且,这笔收入将会随着这一万多人的继续繁衍,而不断的增加。
另外,这一万多人,还潜藏着巨大的人力资源——将来修建个什么大工程、战争时期征收兵员等等,完全可以从这部分人里面来征调。
你问如果有人不想被征用怎么办?好说,拿钱来,我可以找人顶替你的位置——当然,这里面免不了会有一些猫腻。
就因为发现了这一万多黑户口的人,袁廓得到了上级部门——州政府的重点表扬。
很快,袁廓就因此而从主簿升任为上蔡县的一把手——县令大人。
没过多久,又因为治理有功,直接提拔为太子的侍从——太子右赞善大夫,简直就是坐着火箭升迁的,成了名副其实的太子党。
什么是平步青云,这就是平步青云,走着走着就到了天上。而一旦成了皇太子的跟班,将来的前途将不可限量。一般弄个三品官来当当,应该不是问题。
当然,能够成为太子的人,前提必须是要经过皇帝赵匡胤的同意。
然而,袁廓虽然深得宋太祖赵匡胤的信任,但却在人品上出现了一些问题,具体表现为——喜欢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,喜欢无事生非,喜欢无故诋毁别人(廓性夸诞,敢大言,好诋讦)。而且,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,他还必须要搞出巨大的动静出来,生怕别人听不见、看不见。
自然,如此一来,袁廓必定得罪了朝中的很多官员,给自己树立了不少敌人。
当然,过多的整治别人之后,袁廓自然也免不了被别人告黑状。
然而,这一切都被宋太祖赵匡胤给压了下来。因为,在宋太祖赵匡胤看来,袁廓虽然在处理人际关系上是一朵奇葩(太祖以奇士待之),但他在处理政事上很有作为,不能因为人品问题而舍弃这个人才。
就这样,袁廓一边辅佐太子,一边继续有事没事的整一下别人,过着自己的快乐生活,等待着太子转正成为皇帝的那一天。
然而,几年之后,残酷的现实打击了他那颗火热的心——有一次,当宋太祖赵匡胤在和他的弟弟赵匡义单独“聊天”之后,竟然莫名其妙地死去了。本打算继承父亲皇位的太子,却被告知自己的太子身份已经作废,即将登基的乃是他的二叔——赵匡义。
宋太宗即位后,并没有对太子党赶尽杀绝,反倒把袁廓安排到了自己的身边,掌管皇宫内务。
很快,就又把他下放到了地方进行锻炼——出任楚州知府,准备将来予以重用。
果然,不久之后又把他调任回京,负责京城的税收——这是一个肥的流油、且非常重要的岗位,一般人是根本得不到的。
而袁廓也丝毫没有让宋太宗赵匡义失望——半年之内,仅仅京城内的税收收入,就比之前多收入了几万贯钱(一千文钱用绳子串在一起就是一贯)。
得到这一消息之后的赵匡义,心中顿时乐开了花,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能干,上来就给了老子这么大的一个惊喜。
当然,袁廓立了这么一个大功,作为皇帝的,自然是要进行奖赏的。
于是,宋太宗赵匡义从这部分钱财中,拿出了一百万枚铜钱赏给了他。
自此之后,袁廓在宋太宗赵匡义面前不仅牢牢地站稳了脚跟,而且宠幸也非同一般——每当赵匡义宴请别的大臣的时候,总会在一旁单独给袁廓留出一桌出来(诏每公宴别席而坐,以宠异之)。
在之后的十多年里,袁廓先后出任郓州知府、监察御史和户部要员。期间还担任过一项重要的职务——房州通判,帮助宋太宗赵匡义看管他软禁在房州的弟弟赵廷美(不是心腹臣子,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差事)。
前面说过,袁廓是一个不会做人的人,虽然本人很有能力,但不会做人那就在这个世界上不好混了——俗话说得好,多个朋友多条路。而袁廓的为人却恰恰相反,自己给自己找了很多敌人,同时也封死了自己的未来。
除了说话不靠谱、喜欢诋毁他人之外,袁廓还喜欢和自己的同事就工作问题进行争论。这些问题如果在自己的衙门里说道说道也就罢了,可他却偏偏喜欢在皇帝面前展现自己的口才,而且嗓门还特别的大,常常把朝堂当成了吵架的菜市场(廓强项好争,数与判使等较曲直于上前,声气俱厉)。
对此,宋太宗赵匡义也都一一忍受了(当个皇帝确实也不容易)。
自认为有皇帝撑腰的袁廓,胆子就更加大了起来,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。
然而,接下来所发生的两件事情,却对他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打击。
在户部为官的时候,袁廓坚持“锱铢必较”的原则,对户部的每一笔账都进行了严格的审查。自然,他的这一行为得罪了很多同僚——毕竟在这么一个肥的流油的高级衙门,谁都想捞点儿,但袁廓却坚决不同意。
为了保住他们的官位,这些同僚们不得不私下搜集袁廓的把柄,并一起给皇帝写了举报信。
赵匡义看到举报信之后,当然是要过问的。因为,像这种事情,如果自己不过问的话,会被大臣们看做护短的行为。不管自己处不处理袁廓,毕竟事情还是要过问一下的。
于是,赵匡义派了御史前往质问袁廓。
然而,袁廓在回答完御史提出的问题后,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——去见了宰相赵普。
本来他打算去找赵普为自己辩解一下,希望这位德高望重的宰相大人可以理解自己的苦衷,帮自己在皇帝那里说说好话。
但他却打错了如意算盘——因为他做了一件让赵普非常不爽的事情。
原来,赵普最近几年一直在搞一个人,希望可以把他给搞垮,而袁廓却偏偏不长眼,和此人走得很近。
这个让赵普大人极度憎恨的人,叫做——侯莫陈利用(姓侯莫陈,本是鲜卑人)。此人不仅精通魔术,而且很会揣摩人心,溜须拍马自然也是一把好手。
赵匡义即位初期,此人来到了京城汴京,经其他大臣介绍,被赵匡义所赏识。
到赵匡义对此人一见如故,甚至有些时候赵普说的话,都没有此人的话分量大。
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,可此人不仅从皇帝那里得到了高官厚禄,而且还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鱼肉百姓,横征暴敛,闹得百姓民不聊生。
说来也巧,赵普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不靠真本事上位,还偏偏喜欢鱼肉百姓的无赖小人。如果这些人都能够位极人臣、横行京城的话,那简直就是对自己这些靠出生入死换来官位的人的最大讽刺。
于是,在两年的时间里,赵普先后数次实名举报了侯莫陈利用。
然而,让他感到极度失望的是,宋太宗赵匡义仅仅是简单的教训之后,还是依旧对他宠幸有佳,这让赵普感到极度的挫败感。
也就是此时,袁廓找上了门来。
无疑,平日里和侯莫陈利用走的最近的袁廓,撞到了赵普的枪口之上——不仅没有得到赵普大人的理解,反而被恨恨地批评了一顿。
没想到,平日里张扬惯了的袁廓,竟然被宰相赵普给骂哭了(惊惭泣下)。几天之后,他就被调离出了京城,下放到了温州,出任温州知府。
这一次的教训,让袁廓老实了一段时间(也只是一段时间而已)。
然而,不久之后,袁廓再次惹上了麻烦。而且,这一次的麻烦,他的暴脾气竟然使他葬送了自己的生命。
原来,当时和他在一起工作的同僚中,有一个名叫袁仁甫的人,此人负责当地的税收工作。因为两人都姓袁的缘故,故而时常以本家人相互对待,关系比较好。
然而,说来巧合的是,两人不仅都姓袁,而且性格也极为相似——暴脾气,谁也不服谁!一旦双方对某些事情发生起争执来,那就是针尖对麦芒——不把对方扎出血来,决不罢休。
当然,大部分情况下,双方都不会把今天的仇恨带到明天。当天的仇恨,当天就消化了,明天该怎么着,还依旧怎么着。
但有一次,这道坎他们都没有过去,以至于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。
这一次,他们之间又因为某件事情掐了起来。由于掐得过于厉害,处于下风的袁仁甫竟然给宋太宗赵匡义打了小报告,说了袁廓不少的坏话。其中还包括袁廓贪污、受贿、滥用职权等罪名。
为了查明事情的真相,宋太宗赵匡义派光禄寺丞牛韶前往查办。
然而,这位牛韶同学也是一个性子比较直的人,到了地方二话不说,先把两人给关进了监狱——不管谁对谁错,总是斗来斗去,烦不烦人啊,还严重影响国家干部的伟大形象,先进牢房里面老实几天。
当然,作为皇帝委派的钦差大臣,正事儿还是要办的——很快,牛韶便开始提审袁廓,希望他把自己的罪行如实招供,也免得自己浪费口舌。
一来,袁廓作为两任皇帝的宠臣,从来都没有受过如此的对待,心理一时间接受不了,情绪比较激动;二来,作为主审官的牛韶,早就看不惯袁廓的所作所为,趁机又说了些袁廓接受不了的话。
本来情绪就颇为激动,再加上牛韶的刺激,暴脾气的袁廓自然是忍受不了的。
然而,愤怒至极的袁廓,竟然没有对牛韶发作出来——估计当时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第二天,当牢头正常检查牢房的时候,居然发现袁廓已经死在了自己的牢房中——根据现场检验,袁廓是气血攻心而死(以愤死)。
其实,就在牛韶提审袁廓的时候,宋太宗赵匡义就感觉到这件事情有些蹊跷——袁廓或许是被冤枉的,毕竟他那张没有把门的嘴,曾经给他招惹来了无尽的事端。
于是,赵匡义当即就派了几个人快马加鞭前去把袁廓招进宫来,想要自己亲自询问一下事情的真相。
然而,还没等使者到来,袁廓就已经死在了牢房中。
噩耗传来,宋太宗赵匡义非常得伤心。
然而,当他在看过审案记录之后,变得更加的愤怒起来,因为他果然发现袁仁甫所举的罪证之中,基本上没有可以成立的,几乎都是编造的。
皇帝生气了,后果很严重——很快,袁仁甫因为诬告朝廷命官,而被降为商州长史。而主审官牛韶,因为审案不清,以致致人死亡,免官为民。
当然,对于冤屈而死的袁廓,宋太宗赵匡义还是要有所表示的,最起码也要安抚一下他的家人——追授袁廓为右谏议大夫,就连他年仅十岁的儿子,也被安排了一个官位——奉礼郎。
说来有意思的是,不久之后宋太宗赵匡义又想念起来袁廓,感觉对袁仁甫的处罚太轻,当即就又下令免去他的一切官职,充军发配到了商州,让他彻底反省一下自己。